这考棚能容三千人,李步蟾都不用四处找座了,拎着考篮直奔堂前,他的位置就在知府的眼皮子底下。
到了堂前,李步蟾一愣。
柳安如他是认识的,当中端坐的那人穿着四品的官服,当是长沙知府冯驯无疑。
这人自己竟然认识,不但认识,还在岳麓山上扯了很久的淡。
见冯驯的目光扫视过来,李步蟾上前作揖见礼,冯驯目光稍一停留,便滑向后头的考生。
李步蟾又对柳安如一礼,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将笔墨纸砚摆好,静候开场。
提堂前号虽然好,但比起考房来,也有一宗坏处,因为没有墙板相隔,考生的举动受到特别关注。
考生不能仰视,也不能四处张目,更不能伸腰打哈欠,还不能靠在桌上或者侧着身子。
稍有异动,都会惹来监考人员的怀疑,常常是有些考生腰酸背疼,手脚都麻了也不敢动一下身子,或者憋着尿,导致前列腺肿大。
待考生尽数入场,冯驯开始训话。
“朝廷设科取士,非但取文章,更察德行。若心术不正,纵才高八斗,亦非朝廷所需!”
“尔辈若以诡遇得售,异日居官,必为贪酷,不若今日落第,犹保清白!”
他的训话很有意思,不像柳安如那般都是千篇一律的官面文章,有浓郁的个人特色。
上来就说,若是科举作弊,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日做官也必定是贪酷之辈,这样的货色,不如今日就落第,还能保住清白的名声。
几句话讲完,冯驯一扬手,“将那两个夹带作弊之徒押上来!”
这次府试,除了那名撞柱的考生,还抓出了两名倒霉蛋,一个把鞋底掏空,一个却是写在内衣上。
这两名考生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冯驯判了他们一百大板,三年之内不能考试。廪保的三名廪生比他们更倒霉,要陪他们打板子不说,还要提请学政署革除廪生资格,降为普通的附生,终身不能廪保,除此之外,还要罚银,甚至追缴廪米。
看冯驯威风凛凛,上来就是一顿杀威棒,考场上噤若寒蝉。
“铛铛铛!”
云板敲响,开始放题。
府试第一场的题与县试不同,量要大得多,一共有五道题。
四书题两道,五经题一道,除了这三篇八股文之外,还有一道论,一道判。
论是议论文,考察考生对历史或经典的见解。
判则是让考生模拟官府判案,要求用骈体文写一段司法裁决。
这么一来,时间就紧了。
府试的时间与县试一般,都是一天,都是卯时开考,酉时结束,总共不过六个时辰,刨去入场、发题、吃饭、如厕、收卷这些,也就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五道题,如何合理地安排时间,是一门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