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
又是那种如同蜈蚣般狰狞、令人过目不忘的疤痕!
忠叔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绝非偶然!这兵丁的位置,恰好能观察到刚才冲突的全过程!他是在监视?还是在确认什么?
马车毫无阻滞地驶出了城门洞,彻底沐浴在京城的阳光之下。
眼前,是豁然开朗的、足以并行十数辆马车的宽阔御道!两侧是望不到尽头的繁华楼宇,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声浪鼎沸!帝都的恢弘气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然而,忠叔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猛地回头,看向那幽深的城门洞。那个倚墙的兵丁已经消失在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明察觉到忠叔的异样,掀开侧帘:“忠叔?”
忠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低声道:“少爷,无事。京城到了。”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李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极力掩饰的凝重。他顺着忠叔刚才回望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城门洞深邃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咽喉。
马车汇入御道汹涌的人流车海。李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罗盘,飞快地在街边攒动的人头中搜寻。父亲信中提到的“可靠旧部”,手持青竹骨扇…
他的视线掠过喧闹的茶楼,掠过飘着香气的点心铺子,掠过几个围在杂耍摊子前叫好的闲汉…突然,他的目光在街角一家名为“翰墨轩”的书画铺子旁定住了!
铺子廊檐下的阴影里,安静地站着一个穿着半旧靛蓝布袍、身形颀长、面容普通的中年文士。他手中,正随意地摇动着一柄展开的折扇。扇骨,是温润中透着坚韧的青竹!扇面上,几竿疏淡的墨竹迎风而立,笔意清癯孤傲,在周遭的喧嚣中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沉静。
就在李明目光投去的瞬间,那中年文士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起头。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古井,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他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对着李明乘坐的马车方向,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幅度之小,若非李明全神贯注,几乎会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青竹骨扇!接应之人!
李明的心跳漏了一拍。然而,喜悦尚未升起,忠叔那压抑着极度震惊的低语,如同冰水般灌入他的耳中:
“少爷…刚才城门洞里…那个守拒马的兵丁…他手腕上…有疤!和…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李明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他猛地回头,再次望向那已经远去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正阳门。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帝国国门之内!那如同鬼魅标记般的狰狞疤痕,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一个守城兵丁的身上!这意味着什么?
那手持青竹骨扇、沉静如渊的中年文士,代表着父亲铺就的明路。
而那遍布疤痕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已深深渗透进这帝都的脉络之中,无处不在!
初入京城的兴奋与豪情,被这城门洞内外的明暗交错,彻底浇上了一桶彻骨的冰水。前路,是繁华似锦,还是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