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心中警兆骤生!
他猛地侧身,避开了那道视线。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京城来客…太子关注…储位之争…
父亲信中那句“此等‘恩宠’,于李家,恐非纯然幸事”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风暴的中心,竟已如此之快,就将触角伸到了江南,伸到了他的面前!
院试结束后的第三天,放榜之期未至,贡院街上的喧嚣已散去大半,只余下零星的学子或踌躇满志,或唉声叹气地徘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前的微妙躁动。
李明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靛蓝细布直裰,带着同样换回粗布短褂、但精神头十足的“保镖”张铁柱,再次踏入了积微斋那扇古旧的门槛。门楣上悬挂的“集腋成裘”木匾,在上午的阳光里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熟悉的、混合着陈年纸张、墨锭、樟脑和淡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外界残留的喧嚣隔绝在外。店内依旧安静,光线透过高窗落在排列整齐的书架上,形成一道道斜斜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无声飞舞。
“哟!李案首!稀客稀客!快请进!”柜台后,老掌柜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布满皱纹的脸立刻堆起了热情而真诚的笑容,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一枚玉镇纸,快步迎了上来。
他显然对这位“过目不忘”的年轻案首印象深刻,态度比上次更为热络,“院试刚毕,案首不在客栈静候佳音,倒有雅兴来小老儿这陋室淘书?看来案首是胸有成竹,只待金榜题名了!”
“掌柜的过誉了。”李明拱手回礼,笑容温煦,“不过是心中忐忑,坐立难安,想寻几本闲书静心,顺便…再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那位‘守拙斋主’的只言片语?”
“守拙斋主啊…”老掌柜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随即摇头叹息。
“说来惭愧。自案首上次问起,小老儿也留了心,特意托了几位京中相熟的老书商帮忙打听。奈何此人行事太过低调神秘,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上次那本札记,竟再无其他署名之作流入书肆。连他是何方人士、年岁几何、官居何职都打听不出半点风声,仿佛…仿佛这‘守拙斋主’四个字,只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倒是京中最近,为了另一桩事,吵得沸反盈天。”
“哦?”李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顺着话题问道,“不知是何事,引得京中清流如此激辩?”
“还能有啥?漕运呗!”老掌柜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市井小民看热闹的调侃。
“运河淤塞,漕粮转运不畅,年年耗费巨万!朝堂上那些大老爷们,为这‘改漕’还是‘清淤’,争得是面红耳赤,就差在金銮殿上撸袖子干架了!一派嚷嚷着‘海运利大’,要废漕改海,说能省下金山银山;另一派就骂‘数典忘祖’、‘弃祖宗成法’、‘置百万漕工生计于不顾’,说海运风浪险恶,十船九沉,纯属祸国殃民!两帮人引经据典,口水仗打得那叫一个热闹,邸报上天天都是长篇大论,看得人眼花缭乱。嘿,依小老儿看,吵来吵去,无非是屁股坐在哪边罢了!”
老掌柜显然消息灵通,虽身处江南书肆,对京中动向却如数家珍,言语间带着底层人特有的犀利和世故。
漕运改制?李明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极好的策论切入点,关系国计民生,牵扯利益巨大。他默默记下,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掌柜的见多识广,学生受教了。既然守拙斋主难觅,学生还是自己随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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