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驻足站了一阵,衙役过来道,“这位公子,时辰到了,你可以出考场了。”
“多谢!”
李步蟾衣袖一卷,出了龙门。
“呼哈……呼哈!”
出来之后,李步蟾不管不顾地死命地深呼吸几口,满是沉醉。
什么是幸福?
隔着一块板子,一边只能关在里面吃臭气,一边能够呼吸到香甜的空气,这就是幸福。
“少爷,你出来了?”
斛伯竟然守在外头,张宜正竟然也没有走,蹲在考场外候着。
李步蟾走了过去,给张宜正道喜,听闻李步蟾也被录取了,斛伯喜上眉梢,张宜正也是连声道喜。
一百五十个名额,里面的人只能争那一百四十八个了。
据张宜正说来,张子云运气不好,正好分到了臭号,这就吓人了,本次的臭号,可是以往臭号的N倍,没有陈抟老祖的功力,不能封闭五感,是忍受不住的。
“这倒是没啥,伺候庄稼的农家子,谁还怕这个啊!”张宜正轻描淡写地没当回事。
李步蟾很是佩服,不过他是没法这么淡然处之了,聊了几句之后,起身先撤了。
回到客栈,将自己从头到脚好一通洗涮,涮得都快秃噜皮了,才把自己扔到床上,沉沉睡去。
府试分为三场,每三日考一场。
后续两场波澜不惊,再也没有全员臭号的殊遇了,据说,负责搭建考棚的典吏,被冯驯这位打虎太守判了绞刑,并罚抄没家产。
大明对于工程贪墨的刑罚,远超普通贪污,四十贯就处以绞刑。
这典吏还算运气好,没有工程垮塌,也没有真正熏死人,不然就是立时斩首,家属流放三千里,知情者还要连坐。
正统年间,河南某府工房典吏贪污河堤款,致黄河决口,淹死百余人。不但典吏凌迟,家产充公,连累知府都以“失察”罪革职流放。
十日之后,四月二十九日,风和日丽。
长沙府试放榜是在府学的明伦堂前,李步蟾主仆与张宜正祖孙四人早早地便结伴到了文庙坪。
考棚已经拆了,换了一个榜棚。
眼看着到了巳时,吏役捧着榜单出来。
之所以是巳时,是此时太阳东升,丽日如金,象征“阳升文运”。
“长案来了!”
榜棚前看榜的人群激动起来,多是长衫士子,也有青衣小帽的小厮,那是富家仆役,为家主看榜的。
红彤彤的榜单张贴在榜棚中,像磁铁一般,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步蟾是不会赤膊上阵跟人挤的,早一秒晚一秒的,名字又不会张翅膀飞走。
张子云却是等不得了,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在一锅开水一般的人浪当中,突然飙出一个突破天际的高音,“哈哈,中了,老祖中了!”
李步蟾笑着恭喜张宜正,老人也高兴地回礼,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被录取了,但毕竟到了现在,才算是落袋为安。
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按说张子云早就有了心理建设了,至于飙出这么个高音么?
没想到张子云分开人群,奋力从里面冲出来,狂喜的脸都扯得有些狰狞了,对着这边狂呼,“老祖,你中了……案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