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是……案首?”
这下张宜正也不淡定了,念叨了一下也摆动老胳膊老腿冲了出去,死死抓住张子云的手,嘶声问道,“我是案首?”
“嗯!”张子云用力地点头,两行滚烫的热泪从喜悦的脸上流了下来,呜咽道,“老祖,你是案首,咱家有望了!”
张宜正拍拍他的背,一身散了架似的往地上一坐,呵呵笑道,“是啊,咱家有望了!”
很多人远远地看着祖孙俩,羡慕的目光如同实质,李步蟾与斛伯走了上去,静静地站着,一直等到他们情绪稳定下来,才再次给张宜正道喜。
难怪他们祖孙这般欣喜若狂,因为同样是取中,但取中和取中是不一样的。
按照惯例,县案首在府试时,知府会默认录取,府试案首在院试时,提学官也会默认录取。
张宜正这个府案首,只要不出大变故,差不多可以说已经是秀才了。
随着他成为秀才,他家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两刻钟之后,看榜的人散去,李步蟾走到榜前。
府试榜单是按名次排列,前面二十名用金粉圈注,“李步蟾”这个名字排在第二位,落在张宜正的名字之下。
李步蟾的名字之下,还标注了一行小字,“安化县小淹都沙湾图,祖李信,父李祖谋。”
看着榜单,李步蟾的嘴角弯起,“斛伯,回去退房,可以回家了!”
***
“嘣嘣嘣……”
暮鼓声中,夕阳一点点下坠,将最后的一抹颜色,涂满青灰的城墙。
青钱打了个响鼻,迎着出城的人流,穿过古老的门洞,蹄铁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斛伯轻轻地捶了下腰,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李步蟾也没有了一贯的神采,风尘仆仆,脚下却是不停。
在府试放榜之后,他们即刻启程回家,为了赶路,拿着程图,一路上风雨无阻,有时都顾不上在镇上客栈留宿,野寺道观乡间农家的随便凑合。
总算天公作美,不曾遇着风雨,终于在五月初四的日暮赶了回来,赶上了明日的端午节。
此时的季节已经热了,石板路上蒸着白日未散的暑气,沿街的布招懒懒垂着,除了饭馆中是推杯换盏的热闹,其它的门店都在打烊。
前头就是崇文坊,青钱的脚步又轻快了三分,它抖了抖鬃毛,轻嘶一声,亮出蹄子往家中跑去。
张成扛着门板,听着动静转头一看,手中的门板一松,便倒了下来,砸在他的脚背上,“青钱……喔!”
前半声是惊喜,后半声是痛呼惊叫,张成还在跳脚,旁边一阵旋风,龚氏扔下手中的馒头,冲了过去,嗓子眼里是一道悠长的爆破音,“阿福……”
李步蟾站在后面,他的眼睛却没看这边,而是看向自家院门,那边门外站着一个少女,正在将一把大锁,穿在大门的门环上,听到龚氏的尖叫,转头一看,“叮当”一声,钥匙落在地上。
“小蟾!”
蒋桂枝低声呼唤一声,有些不敢相信,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又不敢睁开,只有两行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流出,划过脸庞,淌到衣襟上。
开始晦暗的暮色下,那道倚门的身影,如同一道洁白的月光,美丽纯净。
“桂枝,我回来了!”
李步蟾走了过去,眼眶也有些泛红,这次府试,是前所未有的远门,从三月底到五月初,差不多花了四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