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陆瑜为他描绘的蓝图，那当真是极大的成就与满足。</p>

皇帝再看向陆瑜，这小子，正在一步步把他春闱与殿试上的理想答卷变为现实。</p>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他的支持。</p>

皇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自矜，</p>

他也是个骄傲的帝王。</p>

“小子，去做吧。”</p>

也不知，他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p>

……</p>

李莲恩送陆瑜出了御书房的大门。</p>

刚才，他终于得知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对其如此青眼，他是懂政务的，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听懂几分。</p>

他知道陛下口中说的那些事，做起来有多么困难，想要推进全国，更是艰难无比。</p>

但他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p>

这是一个有理想且有胆气的年轻人。</p>

李莲恩是练气士，与钦天监的那些人同出一脉，辈分与当今老监正相当。</p>

突发奇想的，李莲恩想看看这年轻人的命格。</p>

为这位极有天资年轻人看上一看……不算逾矩。</p>

陆瑜缓缓走到御书房台阶下，身后，九品破晓境练气士老公公眼中，有灰白二气缠绕。</p>

李莲恩看见了……</p>

天地间，漫天大雪落下，</p>

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铺满了这座世界，这座皇宫，都进入了深冬时节。</p>

宫墙上，砖瓦上，干枯的枝桠上，生机凋零。</p>

天空是灰蒙蒙的，</p>

有大雪，有寒风，冷冽无比。</p>

大雪，落在了前面那道身影上。</p>

那道身影已经不再年轻，在李莲恩此时的视角里，陆瑜已经穿上了大红官袍，呼着热气，往前走着。</p>

他，很疲惫。</p>

一眼能看出来的疲惫。</p>

他的发间多了些许银丝，不知是不是落下的雪，将它染白了。</p>

“先生。”</p>

有声音从御书房中传出，陆瑜回过头。</p>

那是一个年幼的身影，或许是少年，看不清容貌，</p>

但他，穿着龙袍。</p>

李莲恩侧身看去，这道身影此时就站在自己身旁。</p>

他想看清这道身影的面容，模糊一片，李莲恩一阵心悸，连忙弯下身子，行了一礼。</p>

那年幼的身影，手中提着一件厚厚的披风，踩着雪小跑几步，来到了陆瑜身后，想要伸着胳膊为他披上，可身高还不够。</p>

陆瑜笑了笑，伸手接过，披在了身上。</p>

“先生，这些日子天寒，莫要太过劳累，注意保暖，莫要着凉了。”</p>

那年幼身影道。</p>

“臣谢过陛下体恤，臣无碍的。”</p>

陆瑜微笑着，但话语间，有些虚弱。</p>

不知怎的，李莲恩看着这师徒两人，总觉得心底一阵酸涩。</p>

他能体会到，</p>

他们的……孤独。</p>

忽然间，李莲恩只觉得双眼一阵疼痛，仿佛有湿润流出，他伸手擦了下，看到了血红之色。</p>

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p>

李莲恩咬紧牙关，强撑着，想要继续看下去，却只能看到混乱的光影在流转，耳边也什么都听不清。</p>

那略显年幼的龙袍身影伸出手，捏住了陆瑜的衣角，抬起了脑袋。</p>

“先生，你千万不能出事，</p>

朕身边，只有你了……”</p>

陆瑜牵住了他的手，挺直了脊梁，扛起了漫天风雪。</p>

他的目光深远，似乎穿过了御书房的大门，看向了那张龙椅。</p>

虽然李莲恩听不见陆瑜的话语，但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位不再年轻的男人，心底的不屈与坚毅。</p>

“陛下，大宁三代君王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