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团总部那场诡异的幽蓝火焰,在曼谷的滂沱大雨中燃烧了整整一夜。雨水非但没能浇灭它,反而让那妖异的蓝色更加刺眼,蒸腾起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浓烟,笼罩着已成废墟的尖顶,像一块巨大的、流脓的疮疤烙在城市的天际线上。消防车尖锐的鸣笛响彻全城,却只能徒劳地围在安全距离外,眼睁睁看着那象征财富与权力的堡垒在“天火”余烬中缓慢坍塌、碳化。
空气中弥漫着恐慌和末日般的沉寂。前一天还因现金而沸腾的街道,此刻行人寥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目光躲闪,仿佛害怕下一个天雷会劈到自己头上。程长赢的“天火审判”直播,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滚油,浇在了整个曼谷乃至东南亚的头顶。那不是商战,那是神罚!是凡人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领域!
长赢集团总部,气氛却截然不同。虽然同样凝重,但更像一把绷紧的弓,蓄势待发。程长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沉默地看着远处那片依旧在雨中冒着幽蓝烟气的废墟。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扭曲了那片灾厄的景象。他指尖夹着一支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一口未吸。
陈墨快步走进来,脸色有些苍白,带着熬夜的痕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老大,”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无人机抵近传回的最终分析报告。”他将一个加密平板递过去。
屏幕上,是那保险柜熔穿部分的清晰放大图。幽蓝火光映照下,那堆叠的、印着三叶草放射性标志的长方体金属块——黄饼,以及压在其上的、刻着衔尾蛇图腾的黑色U盘,冰冷得刺眼。
“初步光谱分析,确认是武器级浓缩铀的氧化物,‘黄饼’。数量……足够制造三到五枚脏弹。”陈墨的声音干涩,“那个U盘……材质不明,极端环境耐受度超乎想象。衔尾蛇图腾……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像是某种……古老秘社的标记。”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辐射监测显示,那片区域的辐射值已经爆表,而且……那蓝色的火还在烧,辐射读数还在缓慢上升!消防和救援根本进不去!”
程长赢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衔尾蛇图腾上,指尖的烟灰无声断裂,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三到五枚脏弹……一个来历不明、水火不侵的U盘……还有这烧不灭的“鬼火”……沈曼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秘书快步进来,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怪异:“程总,沈曼……沈总来了。就在楼下大堂。她……她举着白旗。”
整个办公室瞬间落针可闻。举着白旗?那个昨天还歇斯底里要发动“雷神之锤”毁灭一切的女人?
程长赢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探究。“让她上来。”
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
沈曼走了进来。
仅仅一夜。
那个曾经精致、凌厉、气场逼人的财团女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和灵魂。昂贵的套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沾满了泥水和烟灰的痕迹。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粘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最刺目的是她手中紧握的东西——一根临时用白色桌布绑在拖把杆上做成的简易“白旗”,布条湿漉漉地垂着,还在往下滴水。她握着旗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死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空洞、涣散,仿佛刚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里面还残留着幽蓝火焰的倒影。
她看到程长赢,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了一下,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那面简陋的白旗,无力地歪倒在她身边。
这无声的一跪,比任何痛哭流涕的求饶都更具冲击力。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巨大的反差和沈曼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死气所震慑。
程长赢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影子将跪在地上的沈曼完全笼罩。
“沈总,”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雷神之锤’的准头,似乎差了点?”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沈曼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和怨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不…不是我…不是我!”她嘶哑地尖叫起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是‘他们’!是‘衔尾蛇’!我只是个傀儡!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汹涌而下,冲垮了她最后一丝伪装。
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平板电脑。屏幕是亮的,上面正播放着一个无声的视频片段。
画面里,是一个装饰得如同公主房间般的卧室。一个穿着白色蕾丝睡裙、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着,似乎在说话。她看起来安然无恙。
但下一秒,镜头猛地切换!视角变成了俯拍!女孩依旧坐在地毯上,抱着泰迪熊。然而,她的头顶正上方,天花板上,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装置,正缓缓降下!装置底部,是密密麻麻、锋利无比的旋转刀片!刀片距离女孩柔顺的头发,只有不到十厘米!而装置的侧面,一个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正无情地跳动着:
【01:4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