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厮罗王帐,帐外亲卫的尸身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西夏铁鹞子的狼首军旗插在辕门,旗角滴着的血珠在寒夜里凝成冰晶。
鬼画踹开雕花木门时,狼首刀鞘撞在铜环上,惊得帐内悬挂的唐卡剧烈晃动,文殊菩萨的法眼在烛火中似含悲泣。
\"角厮罗赞普别来无恙?\" 李朵兰抚着腰间赤蝎纹金带,珍珠耳坠在走动时擦过角厮罗的金冠,\"梁皇后有旨,愿与吐蕃结为兄弟之邦,共分河州沃土。\"
她展开的羊皮纸上,\"西夏属国\" 四字用朱砂写成,在烛火下像凝固的血痂。
角厮罗攥紧虎皮椅的扶手,指节在豹皮上抠出深深的凹痕。
他望着鬼画靴底沾着的白兰部图腾,想起了德吉茄和卓,若是他早听这位圣泉勇士的劝告......此时一切为时已晚,喉头突然泛起腥甜:\"你们... 打算把吐蕃怎样?\"
鬼画将狼牙棒重重顿在地上,震得酥油茶壶里的毒汁泛起涟漪:\"老匹夫少管闲事!今日要么在协议上按印,要么...\" 他的话被帐外突然响起的牛角号打断,那号声苍凉悲壮,正是白兰部召集勇士的信号。
帐门突然被撞开,德吉茄和卓的牦牛骨棒带着风雷之势扫入,将两名西夏甲士拦腰砸断。
他身后的两位白兰旧部挥舞着锈刀,刀刃上还留着红柳滩之战的血痕,\"角厮罗赞普休怕!德吉茄来也!\"
角厮罗望着德吉茄腰间的九曲牦牛角杖,杖头镶嵌的绿松石在火光中流转,正是三年前自己亲赐给白兰部的信物。
李朵兰猛地扯下金冠砸向鬼画,冠顶九眼天珠裂开的刹那,暗藏的毒箭直射角厮罗咽喉。
\"小心!\" 德吉茄的骨棒横空出世,将毒箭磕飞的同时,扫中鬼画持剑的手腕。
狼首刀 \"当啷\" 坠地,鬼画踉跄后退时,看见德吉茄的皮袍下渗出黑血 —— 那是穿过前营时中了西夏毒箭的痕迹。
李朵兰的银簪已抵住角厮罗咽喉,簪头赤蝎纹在血光中活了过来:\"老匹夫还想反抗?\"
她话音未落,德吉茄的骨棒已洞穿她的肩胛,牦牛皮绳缠绕的棒身吸饱了鲜血,泛出妖异的红光。
角厮罗趁机滚入德吉茄怀中,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箭簇时,老泪纵横:\"我如此对你... 何苦来哉...\"
德吉茄将他扛在肩上,骨棒舞成密不透风的圆盾,撞开帐后的暗门。
鬼画捂着流血的手腕追至暗门口,只见德吉茄背着角厮罗跃入洮水,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两人身影。
他捡起李朵兰遗落的珍珠冠,冠上的赤蝎金饰还在滴着血,想起梁皇后密令里的最后一句:\"事不成则杀之,河州无需活口。\"
暗河深处,德吉茄用牙咬断角厮罗袍带,河水将两人推向未知的下游。
角厮罗摸着他后背的毒箭,从发髻取出解毒药粉:\"这是圣药... 快敷上...\"
德吉茄却摇头笑了,血水混着洮水从嘴角溢出:\"赞普能逃就好... 白兰部的魂... 不能灭...\"
当鬼画的追兵找到暗河出口时,只捞起德吉茄遗落的牦牛骨棒绑带,带子上的经文被血水浸透,在月光下模糊成一片暗红。
三日后,青唐城的大昭寺前,角厮罗拄着德吉茄的骨棒昭告天下,羊皮纸上西夏的傀儡协议被当众焚烧,灰烬飘向河州方向。
洮水依旧东流,德吉茄和卓的骨棒被角厮罗供奉在大昭寺,棒身的血痕渐渐化作深褐的纹路,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河湟地图。
每当新月升起,寺内的喇嘛们都会听见骨棒发出呜咽,那是白兰勇士的英魂,在警示着后世:背叛与杀戮终会被忠勇击碎,而河湟的土地,永远记得为自由牺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