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儿子眼底那份竭力掩饰的紧张和期待,李世民心中已然雪亮......承乾这小子.....还说什么从世外高人处所获!
分明就是在为赵牧那小子打掩护呢!
一丝了然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世民眼底悄然漾开,随即又被帝王应有的深沉所取代。
“哦?乾儿方才说.....”他非但不点破,反而顺着李承乾可能的
托词方向,眉头微蹙,语气里带上恰到好处的疑虑与探究问道:“此乃世外高人所赠?”
“太子,此等神术可谓是价值连城,非比寻常。”
“那高人又为何献于东宫?”
“他图什么?要官,还是要财?”
“亦或是……别的?”他刻意加重了“别的”二字,目光仿佛要穿透李承乾的心防。
李承乾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父皇信了这“世外高人”之说。
“回禀父皇。”他抬起头,目光坦荡中带着几分恳切道:“那高人清风霁月,视功名如浮云,待金银如粪土。”
“儿臣感念其深明大义,亦觉不可令贤才寒心,故斗胆许以……将来此二术若成,所获之利,予其一成,以为酬谢。”
“此一成利,亦是为朝廷长远计,笼络此等奇才。”
“或可再得其助益。”
“一成利……”李世民指节在御案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掂量这个数字的分量,也像是在审视儿子这番说辞背后的深意,他凝视着李承乾,目光复杂难明。
这小子,既要护着那赵牧,又懂得用实利将其与朝廷牢牢绑定,更明白人才之可贵……
这份心思,已远超其过往的莽撞荒唐。
看来最近这段时间的锻炼,确实让自家这长子脱胎换骨了......
“嗯。”李世民微微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赞许,语气也缓和下来,“此事太子你想得周全。”
“此等人物,只以利驱之,未免落了下乘。”
“然此术又关乎国本,非同小可,必须慎之又慎。”
“太子既已与其约定,便当信守,只是.....”他话锋一转,锐利如昔道,“如此秘术,炼制过程极易泄露。”
“太子打算如何着手?”
“是交给工部......还是转运司去做?”
李承乾闻言,精神一振,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父皇明鉴!”挺直脊背,他语速清晰而沉稳的说道:“此二术干系重大,儿臣岂敢假手他人?”
“为保万全,儿臣已在东宫先行安排妥当其中事宜。”
他迎着李世民审视的目光,条理分明地禀报了起来。
“父皇,这精炼白糖之法,儿臣已密召将作大匠阎立德。”
“此人精于营造器物,更兼忠心耿耿,可托大事。”
“儿臣命他挑选将作监中心腹大匠三名,签下死契,连同家眷,即刻迁入西内苑深处之百工坊,秘密研制。”
“所需物料,一概由东宫用度直接拨付,不经工部账目。”
“阎立德已立下军令状,二十日内,必献白雪沙糖于殿上!”
“至于这精炼‘霜雪精盐’之法......”顿了顿,李承乾声音更为凝重道“儿臣觉得其实更为紧要,于是思之再三,觉得唯父皇亲掌之百骑司可担此重任,因此儿臣斗胆,已请父皇前些日子送来东宫的李副统领亲选司中精干并懂匠作且绝对忠诚之士二十人,持儿臣手令及此书册,秘密奔赴河东盐池。”
“以巡查边防、整饬盐务为名,就地择隐秘之处圈地设场,按图试制,人手由当地官奴中挑选,严加看管,物料同样由东宫直接拨付,今日李统领亦已立军令,一月为期,精盐必成!”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