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闻鹿鸣宴,今作麋突客……”
夏汉升坐在地上,也没人去管他,他自顾自地起来,若无其事地吟了两句诗,走过来看着李步蟾的腰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步蟾老弟,愚兄改天再寻枚好的玉给你。”
麋鹿衔去的玉牌,正是之前夏汉升所赠的蟾宫折桂子冈牌,李步蟾脖子上挂着蒋桂枝的“一路登科”,这块玉牌就挂在了腰带上,不想有如此妙用。
李步蟾摆摆手,“呦呦鹿鸣,衔我玉珏,大橘兄,此非吉兆乎?”
他指指山间的寺院,征询道,“去否?”
望山跑死马,那处寺院看着不远,实则在山阴一侧,与来路正好相背,这要真是去寺院游玩,今日可就不见得能回城了。
“野趣野趣,既然有趣,如何不去?”
夏汉升咧嘴一笑,将折扇往衣襟上一插,便率先往那边走去。
齐德隆向李步蟾腰间看了一眼,一根蓝色丝绦空悬,“老弟美玉虽失,回去可作《麋峰失佩记》,失玉而赚文,也是一桩好买卖啊!”
他仰头笑了两声,跟着下山。
张子云和李步蟾对视一笑,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哥儿俩休憩好了,忘了刚才上山的死狗样了,不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的哲理。
山阴风景绝美,少有人踪,不时可见野兔东奔西顾,野雉上下于飞。
不过几人已经没有了赏景的心思,这边的山径,比山阳还要难走,这一路下来,除了张子云,其他三人的衣裳都被杂木挂破了,夏汉升的头巾都不知遗在何处。
堪堪下到山脚,一条青石路从山脚外面铺来,在此一折,蜿蜒而上,前方的山坳当中,果然是一座寺院。
寺院很小,山门低矮,仅容一人侧身,山门虽然洞开,寺内却不闻诵经,只有檐角挂的铜铃,不时吟唱,散入轻云。
“白衣庵……”
齐德隆扶着一株老松喘气,看着山门的匾额,“原来是观音大士的道场,不知是哪位比丘在此住持?”
白衣大士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清静无垢,始于南宋,兴于国朝。
几人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喝了口水,整整衣冠,夏汉升与齐德隆明显有些失望,兴致缺缺。
他们是抱着找高僧谈禅的心思下来的,现在看是间庵堂,跟尼姑能谈什么?
谈还俗改嫁生猴子?
一个樵夫挑着担柴薪,蹲在路边,草帽没有戴在头上,而是拿在手中,不时地扇风。
见四人从山上下来,这樵夫轻轻地瞟了一眼,将草帽往头上一扣,准备起身担柴。
不知为何,他又将肩上的担子搁下,取下草帽走到李步蟾跟前,双手叠抱行礼,“敢问可是小李相公?”
眼前的人有些面善,李步蟾微微一怔,拍手笑道,“这不是渡夫兄么,巧了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