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洞葬尸花(1 / 1)

血月如同一颗巨大的血色瞳孔,悬挂在苗疆腹地的上空,将阴森的光芒洒向葬魂涧。陈风颈侧的蛛纹已悄然蔓延至锁骨,宛如一条诡异的黑色藤蔓,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缓缓生长。涧底升腾的腐瘴浓稠如墨,在月光下凝聚成百具抬棺阴兵。这些阴兵身披残破的古代战甲,面色青灰,足不沾地掠过水面,所过之处,岩壁上留下一道道泛着幽蓝光芒的咒文苔痕。

陈风握紧蚩尤斧,斧刃寒光闪烁。他奋力劈开瘴气,每一道斧痕都迸发出耀眼的金光,然而,令他心惊的是,每道裂隙中都嵌着一具青铜悬棺。这些悬棺造型古朴,棺身雕刻的蛛纹与他身上的胎记产生强烈共鸣,仿佛在呼唤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生人退避!”阴兵们齐声怒吼,声浪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陈风毫不畏惧,将蚩尤斧插入水中,顿时,血水翻涌,血浪骤起凝成战魂开路。就在这时,当先那具青铜棺突然炸裂,无数尸蚕如潮水般涌出,它们在空中迅速组成阿蚩的面容:“风儿,小心尸花...”阿蚩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回荡在阴森的涧底。

阿蚩的话音刚落,涧底便浮起万千惨白花朵。这些花朵形状怪异,花瓣形似人耳,花蕊处垂落着腥甜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陈风警惕地挥斧斩落一朵,然而,断口处喷出的并非花蜜,而是黑血。黑血溅在战魂身上,顿时腐蚀出缕缕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阴兵队列突然调转方向,抬着的主棺用力撞向山壁。随着一声巨响,藏尸洞显露出来,洞内的石台上供奉着半块青铜傩面,傩面泛着幽光。

陈风刚要上前,地面突然钻出九条尸藤,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四肢。尸藤表面布满结节,每个结节处都鼓起人面脓包,这些脓包张开血盆大口,吐出带着蛊毒的瘴气。陈风顿感呼吸困难,瘴气如同一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喉咙。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金血。金血化作血雾,触及尸藤的瞬间,燃起幽蓝鬼火。鬼火迅速蔓延,将尸藤烧得“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幽蓝鬼火照亮了洞壁,陈风惊讶地发现,无数蛛网吊着人蛹。这些人蛹大小不一,在蛛网上轻轻晃动,仿佛在等待着某种蜕变。就在这时,最近的蛹衣突然破裂,一个戴着哭笑傩面的道童掉了出来。道童的腹部透明,里面游动着一只双头尸蚕王,它的身体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道童手中的铜铃摇响,传出的竟是《九黎安魂咒》,然而,在这阴森的环境中,原本宁静的咒音却显得格外诡异。

“玄风师兄等你多时了。”道童冷冷地说道,随后撕开面皮,露出守陵人青灰的脸。他指尖弹出三枚桃木钉,钉身刻着的生辰正是陈风被调换的命格。蚩尤斧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主飞旋格挡。金铁交鸣间,溅起的火星点燃洞内的磷粉,刹那间,洞壁上的《尸解升仙图》显现出来。图中描绘着方士剖开孕妇肚腹,将蛛丹塞入死胎口中的场景,画面血腥而诡异,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邪恶秘密。

看着壁画中的场景,陈风右眼突然刺痛难忍,视线穿透石壁,他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真实画面:同样的月色下,玄风在葬魂涧进行着与壁画中一模一样的仪式,而那孕妇腕上戴着的,正是阿蚩的银镯。陈风心中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刺中。

就在他分神之际,道童趁机甩出捆尸索,锁链末端的青铜钩直取他的心窝。陈风反应迅速,反手抓住锁链,蛛纹顺着锁链蔓延,将道童拽至身前。四目相对的刹那,陈风在道童瞳孔中看到了一个戴着青铜傩面的自己——那分明是双生兄弟的面容!这一刻,陈风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无数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道童突然癫狂大笑,笑声在洞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他扯开道袍,露出刻满换魂咒的胸膛。陈风颈侧的蛛纹突然产生强烈感应,与咒文产生共鸣。地面裂开一道深渊,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内壁皆用金血写着陈风的生辰。

“当年被分魂镇棺的滋味如何?”道童七窍钻出尸蚕,“你我本是一体,何不归位共谋长生?”陈风怒目而视,挥斧斩落道童头颅。然而,飞溅的脑浆却凝成血符,九棺齐开,里面躺着与他容貌相同的尸身。这些尸身面色惨白,紧闭双眼。

尸身们齐刷刷坐起,手中各持半块傩面残片。陈风胸前的虎符突然滚烫,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残片吸入并拼成完整的傩面。当他把傩面覆在脸上时,九具尸身突然爆裂,血肉在空中飞舞,最终在洞顶凝成血色星图。星图中,北斗第九星的位置,正指向供台上的青铜残片。

星图降下血雨,每一滴血雨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死亡场景:有古战场万箭穿心的惨烈,也有现代产房窒息而亡的婴儿。陈风在幻象中看到自己的生魂被撕成九份,分别镇在九处龙脉节点。这些画面如同一把把重锤,敲击着他的心灵。

蚩尤斧感应到主人的危机,自主飞向星图缺口。陈风趁机割开掌心,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九黎破军符》。符成瞬间,洞内万棺齐鸣,声音震耳欲聋。那些蛛网吊着的人蛹尽数炸裂,迸出的尸蚕凝成战马虚影。陈风跨上尸蚕马,向着洞顶冲去。冲破洞顶的那一刻,月光洒在他身上,他清晰地看见涧底水流组成的葬魂阵。阵眼处浮着一口描金漆棺,棺盖缝隙中伸出一只青紫手臂——腕上的银镯与阿蚩的遗物一模一样!

陈风毫不犹豫地劈开漆棺,棺内躺着一具怀抱青铜匣的女尸。女尸面容正是年轻时的蛊婆,而她腹部的蛛网状疤痕竟与陈风的胎记完全契合。陈风打开青铜匣,匣中锦帛记载着惊天之秘:“丙寅年七月初七,老身以移魂术将蛛母残魂渡入死胎,然需双生魂镇煞...”

就在这时,尸身突然睁眼,抓住陈风的手腕:“风儿,当年被剖出的,从来只有你一个。”她腹部的疤痕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青铜傩面——这才是最后一块残片!陈风看着手中的残片,心中五味杂陈,多年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当九块残片拼合完整时,葬魂涧突然地动山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青铜傩面自行覆在陈风脸上,他背后浮现出蚩尤战魂与蛛母虚影交融的法相,法相威严而神秘,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涧水倒流形成水幕,水幕中映出上古时期九黎部族献祭的场景:巫咸国主正将青铜傩面戴在蚩尤断颅上。

“巫祖归位,万煞臣服!”战魂们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然而,陈风却看到傩面内侧的苗文密咒——若要完全觉醒巫力,需以挚爱魂魄为引。水幕中的阿蚩残魂似有所感,含笑化作流光没入傩面。陈风心中一阵悲痛。

傩面迸发耀目血光,所照之处,尸花尽数枯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陈风踏着凋零的花瓣,缓缓走向涧外,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蛛纹,仿佛在为他的前行留下标记。月光在他身后凝成战旗,旗面九黎图腾已点亮其四。

山风送来洞葬深处的铜铃响,七口缠着符纸的青铜棺破土追随。陈风抚过蚩尤斧上新生的饕餮纹,眼神坚定而决绝。他知道,下一处战场就在云贵交界的“鬼哭岭”——那里沉睡着巫咸国最后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