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点头笑道:“前段时间陈怀哲还说国库负担不了增加的基层官吏的俸禄,你现在提出了这个问题,倒是时机正好。那你好好写,写完了交内阁合议。”
“臣遵旨!”柳忱受到了鼓励,大为振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柳明诚脸上的不悦和担忧。
祁翀又和柳明诚聊了些岭南的事,没有留在府中用膳,便携心悦回宫去了。
祁翀一走,柳明诚脸便耷拉了下来,对柳忱道:“跟我到书房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是你该提的吗?”一进门,柳明诚就朝儿子发了火,“马上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降低俸禄这是要得罪多少人的事情?满朝三品以上大员都被你得罪了个遍,你今后还如何立足官场?再说了,就算这些人降低官俸,又能给朝廷省多少钱?能填的上增加大量低品级官吏所需的那些俸禄吗?不能!你以为这其中的漏洞别人看不出来吗?为何别人都不提?你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也帮不了陛下多少忙,白白给自己招恨而已!”
柳忱听着父亲的责骂,一声不吭,柳明诚见他不说话,怒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吗?”
柳忱沉默片刻,撩袍跪倒,缓缓道:“父亲,儿子在想两件事,想问问父亲。”
“说!”
“第一,如果这事换到父亲与仁宗皇帝身上,仁宗皇帝提出变革,父亲是否会不遗余力相助?第二,如果父亲没有远赴岭南督战,而是在内阁任职,也意识到了官俸的不合理,是否会如儿子这般主动上书提出变革?”
“这......”柳明诚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温和的长子会提出这么两个堪称“忤逆”的犀利问题!
柳忱抬头道:“父亲,儿子常听母亲说您年轻的时候刚正不阿,从不惧得罪任何人,为了一个公道,甘冒降职获罪的风险,哪怕屡屡受挫也从不后悔。母亲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可是,现在呢?您变了!变得越来越像伯父,越来越畏畏缩缩。儿子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您没能入阁吗?可是在儿子的心里,您不该是如此患得患失的一个人呀!”
面对儿子的质问,柳明诚无言以对。
他的确是变了,但不是因为没有入阁,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变化大概是从承平帝的小祥祭礼那夜开始的吧!那一夜,年轻君王字字诛心,一个“伪”字更是将他半生的骄傲击得粉碎!他突然意识到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变了一个人,虽仍然称他“义父”,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