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江北（三）

“是臣输了。”</p>

京城，皇宫，</p>

后花园。</p>

一座小亭内，皇帝与张首辅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副棋盘。</p>

皇帝执白，张首辅执黑。</p>

一旁，陆瑜静静侍立着。</p>

“陛下棋力无双，臣……甘拜下风。”</p>

张首辅看着自己面前的残局，无奈叹了口气，投子认输。</p>

皇帝瞥了他一眼，冷哼道：</p>

“装的一点也不像。”</p>

张首辅笑了，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p>

“陛下说笑，老臣说的是实话。</p>

单论棋力，陛下乃是臣所见到过最高之人，目光深远，布局周全，或许只有春秋书院那位大国手，才能让陛下厮杀地尽兴些。”</p>

“行了行了，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在这吹捧朕，也不嫌害臊。”</p>

皇帝放下手中棋子，站起身，向亭外走去。</p>

张首辅和陆瑜跟了上去。</p>

李莲恩看了眼在此伺候的小太监们，示意他们把棋盘收拾好，随后跟在陛下身后。</p>

“张首辅，钱立升和老二送来的折子，你也看了吧。</p>

依你之见，那张回之事，当如何处理？”</p>

张首辅抬头，看着身前黑色常服的皇帝，道：</p>

“老臣以为，张回秘密组织诛鼎楼，勾结太觉教，祸乱江南，意图谋反，其罪，当诛。</p>

谋反，乃是我朝重罪，依大宁律，全族诛连。”</p>

“张氏乃我朝望族，若是全族株连，影响……会不会太大了些，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朕？”</p>

皇帝皱着眉头道。</p>

张首辅眼神有些无奈。</p>

他现在终于知道皇帝没事喊他下棋做什么了。</p>

他瞥了眼手中拿着纸笔，面无表情的陆瑜，叹了口气。</p>

翰林院修撰，今日随侍御前，有记录陛下言行与政务活动之责。</p>

“陛下，臣以为……我大宁重律法，律法面前，望族与庶民是一样的，不能因其身份，而去阻碍律法的实施。</p>

张氏虽为望族，可江南道巡抚张回已然犯下滔天之罪，不行律法，则不能彰朝廷威严，必须依法将张氏一族处理，方能让天下人看到陛下重视律法之心。”</p>

说罢，张首辅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陆瑜。</p>

皇帝轻轻颔首。</p>

一旁，陆瑜面容肃穆，提起纸笔，刷刷地开始书写。</p>

“首辅张正端奏曰：</p>

大宁国朝重律令，法行贵贱同。江南道巡抚张回，身膺显职，而罹重辟，罪证昭然。张氏虽系望族，然法不可挠。若因其门第而屈法，则朝廷纲纪何存？伏请陛下明正典刑，按律严惩张氏全族。如此，则天下知陛下奉法至公，凛然不可犯，朝廷威仪自彰矣。</p>

帝，深然之，</p>

准奏。”</p>

皇帝继续向前走去，张首辅和陆瑜跟在他身后。</p>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谈论……该怎么拿下张回，怎么处理此事。</p>

“张首辅啊……”</p>

“陛下。”</p>

张首辅应道。</p>

“我们把张回拿下了，那江南道巡抚的位置不就空缺出来了，你认为，该让谁去接任比较好啊。”</p>

张首辅又叹了口气，道：</p>

“陛下，江南道巡抚位置太重，职责太大，应有陛下圣心独裁才是。”</p>

“张首辅，朕这也是心里没合适的人选，这才问你啊。</p>

你是吏部尚书，我朝官员擢升贬谪皆经你手，他们的政绩你是最清楚的。</p>

谁最合适，你心里应当也是有个标准的。”</p>

皇帝叹息着道。</p>

张首辅捋了捋胡子，他非常熟悉陛下，知道陛下说这话，并非是敲打或试探自己，而定然有其他的意思在。</p>

至于是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