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下）

木章痛苦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着，李泽岳神情依旧平静，看都没向那处看上一眼，只是向北蛮使团残破的车队走去。</p>

赵离拿着定北刀在地上的尸首间拨弄着，眉头紧皱，似乎在寻找什么。</p>

“怎么了？”</p>

李泽岳挑了挑眉头，走到他身边。</p>

赵离叹了口气，道：“我找了半天，尸体都翻了个遍，就是没找到吾杨。”</p>

“你傻了，吾杨都让你揍成废人了，估计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肯定得在马车里躺着呢。”</p>

李泽岳扭头看向被箭雨射成筛子的破碎马车，闭上眼睛，默默打开了魂力领域。</p>

五米之内，风声虫鸣、草木摇晃，皆在他的注视之中。</p>

“嗯……这边没有。”</p>

在赵离眼中，李泽岳突然闭上眼睛，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莫名其妙向后面走去。</p>

赵离连忙跟了上去。</p>

镇抚司探子们已经在整理尸首了，此处位于山谷，直接焚尸会引发山火，他们要把这些尸首运到空旷的地方再行处理。</p>

使团有近十辆马车，此时大多破破烂烂，赵离跟在李泽岳身后，来到一辆只剩两块破木板和车轮的马车旁。</p>

赵离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掀开了压在车轮上的木板。</p>

果然，一个浑身缠着绷带脸色煞白的年轻人静静地躺在下面，胳膊和大腿上各插了一根弓箭，血液潺潺流出，已经深深浸透在泥土里。</p>

“这，他还活着吗？”</p>

赵离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p>

李泽岳一把将吾杨从地上拽了起来，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p>

“嗯……还活着，不过离死不远了。”</p>

说着，李泽岳又重新把这家伙扔在了地上，看了眼赵离，道：“交给你了。”</p>

赵离愣了一下，连忙道：“你不亲手了结他吗？”</p>

吾杨的父亲吾侗在陛下御驾亲征时曾入京刺杀过皇后，李泽岳与他有着血海深仇。</p>

月下，李泽岳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朝远处走去。</p>

“要报仇还是找原主吧，杀这家伙怪跌份儿的。</p>

更何况，单论仇恨的话，你定北军与吾家征南军的仇可比我大多了。”</p>

……</p>

“怎么样了？”</p>

山谷外，有一袭红衣在月下等待着。</p>

李泽岳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赵清遥的小手。</p>

“都解决了，衙门的人在里面清理战场。”</p>

赵清遥轻点了下脑袋，眼睛看向情绪有些不高的李泽岳，握了握他的手，问道：“你怎得了？”</p>

李泽岳略显萧索地叹了口气，沉默两秒，还是开口道：</p>

“从白天见到那叫吾杨的北蛮子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起母后那年遇刺的事情。</p>

虽然那次她被咱师傅救了下来，有惊无险，但没过几年，她还是因病去世了。</p>

我在想，母后病逝的原因……到底是什么。”</p>

赵清遥愣住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总是温柔地笑着的美丽面庞。</p>

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宽慰几句，却见李泽岳摇了摇脑袋，似乎想要把这些事情甩出脑海。</p>

“唉。”</p>

父皇闭口不谈，太子沉默不语，全天下都已然盖棺定论的事情，他此时自己再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明白。</p>

“赵离出来了。”</p>

李泽岳扯了扯赵清遥的小手，两人朝山谷看去。</p>

那一袭黑衣的赵离提着定北刀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走了过来。</p>

“走吧。”</p>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向官道远处走去。</p>

夜幕下，有赵家老仆驾着一辆马车，在三人背后慢慢悠悠地跟着。</p>

李泽岳和赵清遥在为赵离送行。</p>

“这次回定北关，准备什么时候再回来？”</p>

三人默默走了一阵，李泽岳开口问道。</p>

赵离耷拉下眼皮，摇了摇头。</p>

此去千里之遥，隔着千山万水，铁马金戈，或许再不能相见。</p>

“那明婉的事，你准备怎么办？”</p>

良久，李泽岳再次问道。</p>

赵清遥也看向了赵离。</p>

“明婉……那日花朝节，我已经与她说清楚了，只是单纯的兄长赠妹妹簪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p>

赵离有些恍惚地喃喃道，眼前仿佛又浮现起那张明媚的俏脸。</p>

他又能说什么呢？</p>